【喻黄】难卜算（上）
【一】
守夜人组织，蓝雨会议室
“肚子好饿啊。”黄少天嗷了一声，“不是说三点开会吗这都几点了！！！谁选的人啊！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完全不靠谱！”
“黄少，两点五十九。”徐景熙提醒他，“还有，你刚把我的蛋糕吃了。”
“靠靠靠，怎么才两点五十九，你骗我吧？半小时前就两点五十八了啊！”黄少天满脸“你一定是在逗我”的不可置信。
“现在三点了。”
“看吧看吧三点了还没到！迟到！我最讨厌迟到的人了！哼，我走了！”黄少天立刻从位置上蹦起来，“看好了啊这可我不是我不给面子，我等到三点了啊。”
还没等他跑出门，一个略高一点的清瘦身影就把他从门边堵了回去。
来人温和地笑了笑，诚意恰到好处：“对不起，久等了。”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齐刷刷站起来：“队长好。”
黄少天扭头又坐了回去，看也没看一眼来人。
对方好像习惯了一般，完全不生气，在众人的目光中淡定的走到会议桌尽头坐下，摊开手里的文件夹：“开会。”
鸟鸣声声，冬季寒意还未褪尽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划过他胸前的铭牌。
蓝雨队长：喻文州
黄少天看不惯蓝雨新来的队长，这几乎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至于理由，其实也人尽皆知——除了黄少天自己。
黄少天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喜欢他做队长。于情于理，喻文州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平心而论，就能力而言黄少天是服气的。
再者，蓝雨队长之位空了三年，这几乎是守夜人里从来没有的事，倒不是上头不想安排，而是黄少天不愿意，他既不愿意别人来当队长，也不愿意自己升任，没有理由，就是不愿意。
他觉得那个位置是属于谁的，但是这个人不在这里，属于魏琛？还是方世镜？他不知道。
蓝雨是守夜人里和微草并列的两大王牌，黄少天又是蓝雨的核心，他的意见不可轻视，再加上蓝雨队里其他人多少也有这个意思，上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去了，这一放就是三年，现在想派个人，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可是在看到喻文州空降，而其他人一个个乖乖叫队长的时候，黄少天心里还是冒出了一种近乎被背叛的愤怒。
他想不明白这事。
“最近精神状态在好转，以后你可以减少来我这的频率了。”方士谦一边随意得在报告上龙飞凤舞，一边头也不抬地跟他说话。
“好转？”黄少天愣了一下，自从三年前他在任务中重伤，精神受到影响，甚至严重到不得不交由方士谦治疗之后，他已经习惯在方士谦眼中看到一次比一次更深的隐忍了，这是他头一回听到“好转”这两个字。
“我记得你上上个月还一副我快要死了的样子。”
“啊——那就是我把你从鬼门关捞了回来，记得感恩戴德。”方士谦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很不要脸。
“照这个道理，过去三年你可是每天都把我往鬼门关推啊。”黄少天起身翻了个白眼，“到底怎么回事，我真的好转了？”
“你自己的精神状态你没感觉？上上个月你抱着头在这儿打滚你忘啦？我还有视频你要看看吗？”方士谦很不耐烦的把他往外推，好像上上个月那个急得一拳把门打歪的人不是他一样，“我还要去找我的小队长呢没空跟你聊。”
黄少天被胡乱推出门后看着门上那个扭曲的突起，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段日子，他只顾着纠结新来的队长，却没反应过来两个月前自己还是个连完整的觉都睡不了的“精神病”患者，而现在却有空想这么无聊的事。
不然怎么说精神病的世界你不懂呢。
黄少天忽然笑了笑，一转头，喻文州的脸吓得他差点一头磕在门上的突起上。
卧槽，这人走路没有声音的吗？？？
“我来找方医生谈一些事。”喻文州手晃了一下，似乎是下意识要去拉他，后来又收了回去。
黄少天没好气：“方医生要去找他的小队长没空跟你聊。”
喻文州笑了笑，并不在意：“那你怎么样了？”
“死不了。”黄少天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地烦躁，好像他不该这样说，可他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草草的就想结束对话，“我走了。”
喻文州点了点头，没有拦他。
黄少天走出几步忽然回头，看见喻文州推开诊疗室的门走了进去，阳光在门前投下长方形的光块，走廊空荡又安静，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喻文州已经来蓝雨两个月了，他还没叫过他一声队长。
【二】
在别扭什么呢？其实也没那么排斥吧，这个人，温和、谦逊、冷静、缜密，做事滴水不漏，执行任务又杀伐决断，他针对他针对的那么明显，两个月了，也没能挑出什么骨头来。
早上听到徐景熙郑轩他们齐刷刷站起来叫队长的时候，黄少天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甚至觉得鼻子发酸。不是因为这两个月听多了习惯了，而是一种很久远的熟悉感，像推开古屋在尘土飞扬中闻到的那种充满过往时光的味道。
深入每一寸骨髓，却又远如前世。
该不会是什么精神病的后遗症吧……黄少天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不讨厌喻文州，也不排斥他，可那声队长就是叫不出口。
黄少天伸手往枕头里摸了摸，摸出一条银质的项链，坠子里是一块芯片样的东西。这是他们守夜人训练营时用的虚拟账号，用意识绑定，接入训练系统有点像玩全息游戏。
黄少天把项链握在手里，就着微弱的月光凝视，离开训练营后账号都不太使用了，通常的意义也就是做个纪念品。可自从三年前精神受创之后，黄少天却不由得时不时登上去逛逛，翻翻自己堆在空间仓库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或者就是坐在某一个地图的角落里，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一会儿。
黄少天是个话很多的人，从他的ID都可以看出这个人对说话的执念，可登上夜雨声烦的账号后他总有种什么都不想说的感觉，他明白这不正常，不然他也不会被送到方士谦那里去。
就好像……听你讲话的那个人不在了，就是拔剑击筑高歌，又给谁听呢？
整个守夜人甚至全世界最顶尖的医生在那三年里都拿他没有办法，黄少天有回看视频打发时光，王杰希竟然凑过来对他的视频点评了两句，颇有点鼓励他说话的样子，当时黄少天就觉得自己可能离死不远了。
有一天黄少天在翻夜雨声烦的空间仓库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副地图卷轴，很小很小，小得让人想不明白里面能藏有什么，介绍里什么数据都没有，只有一个名称，这很不合常理，像个BUG。
黄少天看着那个孤零零躺在介绍栏里的名字，没来由得怔了一下。
——剑与诅咒
黄少天的账号身份是个剑客，但他跟诅咒这种东西半点关系也扯不上。他想得精神病都快复发了，也没想明白这是哪里来的东西。
按照一贯的指导，碰到系统BUG应该什么都别做，直接提交给系统管理部处理，乱碰BUG可能会出故障。但黄少天那次却鬼使神差的进入了那个地图，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忽然混沌成一片，整个心脏都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搅得乱七八糟。
好像有谁在对他呼喊，让他一定要进去，如果不进去他会后悔一辈子……可那是谁呢？
地图里面荒芜又狭小，黄少天只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术士，穿着深紫色的长袍，兜帽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睛，银白色的长发从帽子里倾泻出来，柔顺的像是月光。
术士的头上显示着他的名字，索克萨尔。
黄少天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锤了一下，他明明对这个人毫无印象，却惶急得想冲过去抓住他，好像抓住他就抓住了所有，可他根本无法在这个地图里移动，那个术士也只是站在不远处，一言不发。
与其说这是一个地图，不如说这是一幅画。
在见过那个术士的后一天，提交完新的任务完成报告后，黄少天习惯性得转身就走，忽然又折了回来。
“对了，麻烦你个事。”黄少天说，“你能不能帮我查查训练系统里一个叫索克萨尔的账号？”
“索克萨尔？”负责验收报告的男人重复了一遍，仿佛在思考这是谁，“我记得这是魏琛以前训练时用过的一个小号，他殉职之后，这个账号就注销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我也不知道。”黄少天怔怔得看着天花板，魏老大的账号？魏老大跟他又不是一期训练营的，他怎么会有魏老大的东西？
“别想了，我看你最近好像精神不太好，再去趟方士谦那边看看吧。”男人嘱咐了他一句，拿着任务报告走了。
此后黄少天还问了很多人索克萨尔的事，可所有人都告诉他索克萨尔已经随着魏琛的殉职而注销了。
这个账号，已经不存在了。
【三】
黄少天晃了晃手里的项链，翻身坐起，打开坠子拿出芯片登陆了夜雨声烦。
这不是他第二次进入这个地图了，从发现的那日起，他就不断的进去，又一无所获的出来，甚至没有办法靠近那个术士一步。
这一次似乎也没有奇迹。
努力了很久以后黄少天终于放弃了，在他按下退出，等待传送的间隙里，那个被认为一动不动的术士忽然抬起了头，眼眸温柔的看着他，嘴唇微动。
黄少天瞪大了眼睛，死死得看着术士，他看懂了他在说什么。
“少天。”
不可能！这不可能！！！
黄少天迫不及待要再次进去，却发现那张地图在自己手里消失了，他翻遍了空间仓库，却再也找不到地图的踪迹。
恍若一场大梦。
黄少天茫然地坐在床上，背上被冷汗浸透。
【四】
守夜人组织，微草诊疗室
哼着小曲的方士谦看到喻文州走进来，脸上浮现出一种看好戏的表情。
“在副队长那里碰钉子？喻队。怎么样，失落吗？心痛吗？”
“嗯，毕竟我不是你。”喻文州冷静的点头，“在王队那里碰得都习惯了。”
方士谦噎了一下，很快没心没肺地耸了耸肩：“这是情趣，你不懂。”
喻文州微笑：“那真是太好了。”
“喂喂。”方士谦翻了个白眼，“你就是这么对待这三年辛辛苦苦，想尽办法拖住黄少天，不让他头也不回向黄泉飞奔的恩人吗。”
喻文州想起他刚来的时候，方士谦给他看的监控视频，只觉得现在想来还是忍不住心脏绞痛，不由得攥青了指尖：“不也没拉住吗。”
方士谦转了转手腕上的手环，漫不经心得扫了眼屋子：“那你更应该感谢我，不然他们能让你在这儿继续当你的喻队？”
喻文州脸上的冷笑转瞬即逝。
“能把最新的诊断报告给我印一份吗？”
方士谦从打印机里抽出还带着点温热的纸张：“放心吧，只要继续保持这种状态，他已经不会再遭受那种痛苦了，不过……”
喻文州笑了笑，打断他：“还有多久？”
方士谦摇了摇头：“这不由我决定。”
喻文州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拿着诊断报告走了两步，快到门边的时候又转过头来，“谢谢你拉住他。”
方士谦挥了挥手，笑容灿烂：“我是医生。”
自从方士谦诊疗室前偶遇之后，喻文州发现黄少天对他的态度似乎有所缓和，至少不再是人后咋咋呼呼得挑刺儿，人前又扭开头巴不得一句话也不要对上。
但缓和也就到此为止了，两个人像普通的、不是太熟的队友一样相处，但凡喻文州想迈进一步，黄少天就往后退一步。
算得上接纳，却称不上承认，黄少天依然没有叫过他一声队长。
【五】
黄少天生日的时候处于暂时的和平期，整个蓝雨能去的都热热闹闹给他庆生去了，还叫上了不少隔壁微草的人，难得放纵一回，很多人都喝得有点多了。
喻文州忙前忙后一个个安顿好，转头看见王杰希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方士谦发愁。
方士谦似乎喝大了，扯着王杰希的袖子耍无赖，大意是要亲亲抱抱举高高什么的，只不过是他举，王杰希高高。
当然，王杰希是拒绝的，他很后悔自己只穿了一件衣服——不然他就可以脱下衣服把方士谦的手绑起来丢在这儿了。
所以黄少天到底是为什么要生在这么热的日子里呢？王杰希叹了口气，怪不得这么聒噪，原来是上天注定的。
在这么思考的同时王队长选择性的忽视了自己也生在夏天这个事实。
外面夜色已深，漆黑如墨，深墨色的云在夜空中翻涌，仿佛风雨欲来。
即使是所谓的和平期，暗世界里的权力斗争却从未休止，见不得光的恶与腐朽，像沉在沼泽地里的鳄鱼，无声无息地吞噬生命，吞噬一切美好的东西。
新旧秩序的交替，永远不死不休。
可即便如此……喻文州望着一群人东歪西倒地躺着，说着胡话，便觉得这个见不得光的世界也没有那么糟糕。
有的人拿起刀剑是为了掠夺，而有的人拿起刀剑是为了守护。
喻文州给黄少天脖子下塞了个枕头，冷不防对方一个翻身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他顺手一接，半个人就沉甸甸滚进了他怀里。
本能的求生欲让黄少天半梦半醒间抬手死死勾住喻文州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去，脑袋顺势埋进他颈窝里，带着酒气的温热吐吸落在他脖子上，又热又痒。
喻文州心跳似乎停了一下，揽着他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一瞬间动弹不得。
勉强冷静了一下，考虑到这个姿势大概很快就会肌肉酸痛难以维持，为了不使两个人最后都摔在地上，喻文州还是把黄少天重新搁回了床上。黄少天软软地躺着，夏日轻薄的T恤又皱又乱，露出半截白皙劲瘦的腰身，腰线流畅而又充满力量，像草原矫健的猎豹。
喻文州把他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挪下来，手掌滑过那半截腰身，入手满是滚烫，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烧起来。
喻文州苦笑着叹了口气，拉过被子给他盖好，却看见月光下黄少天动了动嘴唇，声音微不可闻，似乎梦见了什么悲伤的事，连带眉头都难过地皱了起来，紧闭的眼角无声地落下一滴晶莹。
他凑过耳朵去听，忽然怔住了。
他听到黄少天反反复复的念着四个字：索克萨尔。
喻文州用手盖住眼睛，只觉得心脏像被一道天雷劈成了两半，血肉模糊，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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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BUG，阴谋诡计无能
上下两篇一次性完结！HE。
下次更二哥的番外！立下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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